陈志顺的新家,即便建在了高地上仍然没有摆脱被洪水冲垮的噩运。
那年的洪水,彻底将小村庄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,雷振的家也未能幸免。
而这些与杨简都没什么关系了。因为这个地方再也没有一个叫雷振的人,只有一个残破不堪的雷家。雷振妈妈几天头发全白,雷振爸爸好像发了疯,神智不曾清醒。
雷振说要回家结婚,于是他回来了,他对杨简说,只要两年,简子你等着我。
杨简说,我等你。
雷振妈问雷振为什么不在城里举办婚礼。雷振说,这儿才是我真正的家。他在骗父母,他只是不想他和杨简的家住进来一个他并不想要的女人。
那场婚礼还在筹备阶段,家里才又搞了新装修。
这场洪水突如其来,村里所有的人认为它再凶猛也比不过九六年那次。可是,每个人都错了,上帝开了个不小的玩笑。
那翻腾着的大水涌到雷振家时,他正撑着伞迎着暴雨在镇上买结婚用品。回来时看见站在二楼颤颤巍巍的父母,他们和他“隔海相望”。
那时,亲情胜过了一切。
那时,他不顾一切游到自己的家里抱住发抖的母亲,听着母亲的呢喃。她说,一切都没了。
洪水太突然,救援的人根本没能及时赶过来。
他像疯了般,忘记了死亡。那时,他知道,假如杨简是他的一切,父母也是他的一切。失去谁都不行。
那一刻,他看到了死亡。那一刻,他看到杨简含泪的微笑。因为他说,好,我等你。那一刻,他知道父母安全了。那一刻,他终于看见了上帝。
杨简疯了,雷振回一趟老家原本以为只有两年却成了永别。
是谁说,江南的孩子理应有一份对水的眷恋。
你曾爱水爱得发狂,也曾躺进水的怀抱做了它的孩子,还曾在水中看见上帝与死亡。
雷振,你会等我么?在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么?
一九九八年是雷振去世的年份。一九九八年像一把刀子深深刺进杨简的心里。没有雷振在的人世,每一个在乎雷振的人从此都变了大模样。
轻描淡写一个悲剧。杨简却在无穷无尽的苦痛中备受折磨。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。
从一九九八年到二零一一年。
上天从来不曾仁慈。上天只会戏谑的嘲笑庸庸碌碌的凡人。上天只会说你们自己造的孽又能怪谁?
第 34 章
杨简的爸爸走路不太稳,还患上了支气管炎。他用乡音对杨简说,简子,你为什么还不结婚?
杨简仍然记得雷振说话的声音,雄浑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。离开小村庄这么多年来,杨简几乎没有听过家乡话,除了听父亲说上几句。
他和父亲也没什么可说的。
十几年后他坐在一个咖啡馆里和人相亲,跟着相亲对象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。
她们是一对,刚进门就发现了。那种炙热的眼神与依靠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。
杨简苦笑。
我的故事,你们想不想听?
故事说完,对面的两位听众已经泪流满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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